湖州市吴兴区妙西镇五星村有一块300亩的闲田。这块地因为常年种水稻,已经十分贫瘠。村民说,想在这块地上种出点啥,实在是有点难。
2010年,55岁的吴玲玲看中了它,信心满满,要经营出一片现代化农场。
转眼间,5年过去,五星村的这处山坳里,生长出“奇迹”—浙江之北,繁荣生长着大量台湾热带水果。
不仅如此,当地100多位村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这个原本小有名气的水果种植乡镇顺势开始发展生态旅游。
听上去是个顺风顺水的故事,但实际却是一波三折。做现代农业,光靠一腔热情远远不够,农业项目是长期投资项目,不仅需要专业的技术人才,对市场行情准确的预期,还需要长时间坚持才有回报。
浙北产出热带果
从五星村沿着一条看上去最新的水泥路,很轻易地就能找着“玲珑湾”农场。进入农场,景物的变化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乡村里拥挤的民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山坳中豁然开朗的现代农场、高大的塑料大棚、整齐的苗木,以及散养在苗木林里的土鸡。
60岁的农场老板吴玲玲,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迫不及待地带着我们钻进了巨大的塑料大棚里。“你看看我这木瓜、这火龙果!”走在自己的大棚里,吴玲玲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抬头看,木瓜、火龙果、凤梨、释迦果、杨桃等热带水果都挂满了枝头。“台湾火龙果可以长十一二季,在我这也能长八九季了!”吴玲玲很自豪。
面对这些稀罕的水果,众人发出阵阵惊叹。而吴玲玲只是摆摆手淡定地说:“这都不是最稀奇的。”她带我们来到大棚深处。这里有30多棵树被一层透密塑料布给盖了起来。这可是吴玲玲奉若珍宝的莲雾树。每一棵树的引进成本就要好几万元。
由于吴玲玲从台湾引进了不少成年果树,因此不少水果迁种后第二年就能挂果。尽管农场才开发了4年左右,“玲珑湾”却已经可以产出20多种台湾水果。
眼前的吴玲玲,已经看不出曾经在房地产叱咤风云的模样,倒更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果农。2010年,她和儿子张乐在五星村花了680万元租了300亩土地,准备建设一个农场,发展现代农业。经过初步的市场调查,吴玲玲发现台湾水果在湖州卖得很好,而且价格也比较高。而“玲珑湾”所在的妙西镇本就以种植桃李、青梅为主业,有着不错的基础。由此,吴玲玲想到去台湾学习精致农业技术。
她要在湖州种台湾水果!听到这个消息,湖州的农业圈炸锅了:浙江处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湖州更是在浙江的北部,怎么可能种的了台湾的热带水果呢?无论是被吴玲玲请来指导的浙江大学专家,还是湖州市农业局局长杨建民,甚至是妙西镇的果农们都觉得吴玲玲的想法不靠谱。“各个方面看,湖州都不适合种台湾水果。”杨建民直言。
此时,已经在台湾考察的吴玲玲,有了更大的谋划:“今后,台湾有的水果,‘玲珑湾’肯定有,而且一年四季都要有水果!”为此,她一年里跑了十几趟台湾,从台南到台中,吴玲玲跑遍了台湾的水果主产区,还找来了资深台湾农艺师邱坤财与自己合作。
一波三折不言弃
吴玲玲带着台湾专家兴冲冲地来到了妙西镇。然而,邱坤财在检查土质后说的一句话,让吴玲玲心里凉了半截。“泥土不行,板结得太厉害。”邱坤财从地里随手抓起一把土,用力一捏,土立马硬的像石头似的,“这样的泥土,让果蔬的根系怎么呼吸,怎么生长?”
邱坤财提出的土壤改良方案,需要挖地一尺,然后将全部泥土进行消毒,并拌入有机肥。核算下来的成本,每亩在12万元左右,此时的“玲珑湾”共有300亩地,总共需要4000多万元。
这让吴玲玲吓了一跳:“这样做是不是太浪费了?”
“短期内来算,肯定贵,但是我考虑的是百年。”邱坤财的这句话,打动了吴玲玲。她咬咬牙,放手一搏。土壤改良才进行了十余亩,钱已经花去了近200万元。看着真金白银就这么“扔”在泥土里,吴玲玲才开始心疼。“机器在那儿翻土,我坐在边上,眼泪就流下来了。”
后来,吴玲玲与自己作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要在湖州这片土地上结出热带水果,本就是一次冒险的尝试。她曾站在妙西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果园里,静静地观察当地的果农作农事。果树种植已经是妙西镇的传统产业,每一位果农在这方面都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然而,桃李和青梅或许可以让妙西镇人安稳地生活下去,却没有办法让村民真正地致富。既然都是种植水果,为什么不种一些收益更高的水果呢?“技术,妙西缺的就是技术!”吴玲玲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将台湾的专家请到了这里,为的不就是一套全新的水果种植技术吗?
“有了这套先进的技术,再加上妙西镇的水果产业基础,‘玲珑湾’今后一定能发展得顺风顺水。”吴玲玲说。
然而,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做下去之后,“玲珑湾”遭遇了挫折。
2012年夏天,经历了几天的暴雨,妙西镇遭遇了多年未见的大洪水。此时的“玲珑湾”,刚刚耗巨资完成了土地改良,并种上了第一批台湾果树,这些果树大部分是吴玲玲好不容易从台湾运过来的。
杨建民记得,自己特意打电话询问吴玲玲受灾情况。哪知道吴玲玲还没说几句话,就在电话那头“哗”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一次,吴玲玲和儿子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她和儿子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情做下去,一定要让台湾的热带水果,在浙江的“北极”开花结果。“钱不够了,我还有房产可以抵押!”果树被淹了,大不了再去台湾引进!有了她的决心和邱坤财的技术,越来越多的热带水果,开始在“玲珑湾”的大棚里挂果。
农业小镇有前景
2014年,是吴玲玲正式开始销售台湾热带水果的一年。她把新鲜的水果带卖到了超市、商场。很多市民不相信湖州居然能产出那么好的热带水果,吴玲玲就把邱坤财带到超市里做活广告。还有不少市民想到实地一探究竟,吴玲玲干脆就做起了生态农业旅游的生意。这正好又契合了妙西镇希望发展农业观光游的梦想。吴玲玲的“玲珑湾”让大家大感惊奇,去农庄旅游的人们也越来越多。
2014年,她的销售额超过了1000多万元,“玲珑湾”终于步入了正轨。如今,吴玲玲又租了1000多亩地,带领周边村民一块儿致富。吴玲玲邀请村民来承包果园,并且为村民提供种植技术,待到瓜果成熟时,再由吴玲玲统一收购进行销售。如今,妙西镇已经有100多户农户参与承包。
周围几个村里的百姓腰包也逐渐鼓了起来。“一揽子打包+收购”的方式让周边农民感叹道,原来“种地”还可以这么种。今年已经60岁的姚新华在肇村村种了一辈子的地,去年过年前短短一个多月的草莓收入就有两三万元钱,这是他在承包了吴玲玲的“一揽子打包”之前是万万不敢想的。
从2014年6月起,姚新华在吴玲玲那里就“领”了20亩地种起了草莓和火龙果。吴玲玲帮姚新华改良了这20亩地的土壤,免费搭起帐篷、发放种子,还派来技术员指导姚新华“种地”。
“玲珑湾帮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还派来了人教我们怎么种,既学到了技术又能赚钱,我们只要跟着种就行了,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呀。”走在姚新华的大棚里,他给我们算了一笔账,之前他承包了15亩地种桃树,每亩地的一年收益才4000元,15亩地才60000元,还要加上人工、肥料等成本,算下来一年没剩下多少钱。
不过,吴玲玲还没指望着很快从“玲珑湾”里赚到大钱。这位曾经在房地产叱咤风云的“土豪”,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果农。尽管现在已经引进了20多种台湾水果,但是吴玲玲还在对这些水果做最后的筛选。“我要挑出18个最稳定的品种,驯化成适合生长在咱们浙江的热带水果。”
如今,“玲珑湾”产生的辐射效应已经开始显现。一些热带水果已经有望走出“玲珑湾”。我们在“玲珑湾”参观时,正好遇到从温州赶来看苗木的商人。这些商人在省农博会上,第一次看到了“玲珑湾”的产品。吴玲玲告诉记者,如今她已经逐步具备了提供苗木的能力,她还愿意为购买苗木的人提供技术。
“最重要的是,要愿意投入,要有把农业当成百年基业来做的决心。”吴玲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