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事实
目前中国14亿人口,18亿亩耕地,人均1亩3分地。这是我们的基本国情,除非发生大规模的战乱,才可能打破初始条件的设定。
基于国情,我国农作物总种植面积为25亿亩,这意味着每年18亿亩耕地中有7亿亩会复种一次。而根据2015年农产品进口数据全口径匡算,我国进口土地面积约为10亿亩。由此可知,目前我国14亿人实际消费农产品所利用的土地为35亿亩,大致是18亿亩耕地面积的一倍。国内需求与国内资源之间的矛盾天然不可调和。
那么,又该如何“确保”粮食安全呢?在上述国情下谈粮食安全,显然不能求全责备。
另一个基本事实
长期以来,中国是农产品净出口国,直到2001年底加入WTO,才逐步变为农产品净进口国。2012年前后,中国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农产品净进口国。
回到拐点的2001年。那年中国人口13亿,耕地面积8亿亩,总种植面积23亿亩——国内人口和农业生产资源和现在差不多,不过却是农产品的净出口国。如此说来,国人岂非要饿肚子?并没有。2001年的中国不存在普遍饥荒。可见作为一个变量,对农产品的消费需求并不总是等同于“吃饱肚子”。
15年来,从农产品净出口国到最大净进口国,我国食品消费最大的变化就在于——人均消费数量不断提高,消费结构日趋多元。两个月前,我出差到甘肃省武威市,与当地朋友吃饭,也点了几道海鲜,很能说明问题。
粮食安全的危机观点
国内告别饥饿很久了;与此同时,国人消费需求不断提高,与有限的国内资源形成张力——这是我们谈论粮食安全的宏观背景。
所以,相关讨论更多体现的是一种危机意识,特别是在国际局势变幻难测的当下,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好比我上周重走长征路,不承想塌方堵车10小时,若非当地农民煮了玉米和鸡蛋来卖(价格不菲),一群人肯定要挨饿了。一个现代国家,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后果显然要严重得多。
一直以来,我国都执行避免饥荒的粮食安全政策,比如粮食的国家储备制度。粮食价格虽然一直涨,但几十年来没人饿过肚子,以至于社会思潮出现了分化,甚至有人认为粮食安全是伪命题。的确,按照市场经济理论,一切商品短缺都是伪命题;但从实践来看,在特定情境下饥荒的概率是存在的,而且一旦发生,后果一定不仅仅是市场经济的问题。
粮食安全到底有没有问题
可以做两个大胆假设,甚至更大胆一些,做三个假设:
假设一:和平时期,美洲大陆发生重大灾害导致无法对中国出口农产品。此时,市场空白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周边国家(如俄罗斯、缅甸等)所填补,农产品价格会有一定幅度的上涨,肉类消费水平也会有所下降,但国民整体健康水平几乎不会受到影响,社会经济生活也基本照常进行。待灾害过去,全球农业生产恢复,一切都回到正常水平。
假设二:小规模的周边战争,敌对国家采取一定的贸易禁运,或海上运输线被切断,假设战争没有波及本土且仅持续2-3年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食品消费水平将回到2001年,食品分配仍旧以市场经济的方式进行。最直接的后果可能是——食品价格暴涨,城市低收入群体生计困难,大量农民工返乡种地,规模化、集约化的商品农业解体,以生计农业为主的小农经济模式成为主导。即便如此,在动用必要储备的基础上,也不会出现大规模饥荒和普遍性的营养不良,但诸如健身房、减肥食品、运动APP、各种马拉松活动将会消失。随着局部战争的结束,生产生活将逐步恢复正常。
假设三:大规模的全面战争。市场经济措施失灵,粮食安全成为公共产品。在这种情况下,农产品从生产到分配,都需要政府调控:一方面扩大从周边友邻的粮食进口,并调整国内购销政策保障国家储备;另一方面采取战时分配体制,对相应食物进行定量配给。亦即重拾计划经济。2001年我国粮食产量4.5亿吨,到2015年升至6.2亿吨,假设战时产量减至4亿吨,按照粮食库存超过3亿吨计算,那么现有库存可以维持2001年的消费6年,或者说应对不超过6年的战争需求。
整体来看,当前粮食安全面临的系统性风险较低。但粮食安全绝非伪命题,从公共政策的角度看,只要有概率存在,就应当做好相应准备。
市场经济的作用
目前,我国是全球最大的农产品净进口国,国人的食物营养水平处于黄色人种的最高水平。无可否认,这得益于市场经济带来的效率提升——一方面劳动生产率的快速提高带来了收入的快速增长,另一方面参与全球农业生产分工使得农产品价格相对下降,最终令进口10亿亩耕地资源成为可能。
在和平时期,市场经济在优化资源配置中起到基础性作用。过分的政府干预往往会适得其反。在我国,一些教条政策已经造成农业生产的结构性矛盾。比如说玉米种植,根据最近的市场反馈,玉米价格可能跌到每斤7毛以下,较2014年每斤1.11元临储价格下跌了三分之一。就此而言,我国粮食安全战略仍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
粮食“超储”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