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少四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岗。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大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想必人们大都读过甚至背诵过。一首五言古风,道尽了农家劳作和生活的辛苦。作为一位封建王朝的官吏,能够如此近距离地体察底层百姓的艰难,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小麦,是所有主粮中的至尊者,历来被人们所珍视,然而却不是能够轻松获得的。先不说它的耕种,单就其收获过程,便被公认为是所有农活中最繁重的。如今五十岁以上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无不记得当年割麦的辛劳。气温35℃以上,弯腰100度左右,白天黑夜连轴转,现在回想一下,那种滋味实在是酸爽到极致。而再往前推,如今年龄在六十岁以上者,经历过的麦收劳动则更为艰巨,因为那些年代奇缺烧水做饭的柴草,所以人们不舍得用镰刀割麦而让麦根留在地里烂掉,在农家的眼里,那可是优质烧柴呢。因此一般不去割麦而是去“薅麦”,只要不是十分板结的粘质土壤,人们便会手拿把掐地去“薅”。试想一下,除了烈日高温腰弯100度以外,还得竭尽全力将业已干硬扎手的麦秸从干硬的土地里拔将出来,再努力甩掉麦根上的土,这一系列动作比用镰刀噌噌地割费力得多,用不多久,腰酸腿疼且不说,那手上的水泡血泡已经连成一串了,而如此难以忍受的艰巨劳作,人们必须要连干5至6天,才能将自家那几亩麦子“薅”完。
割薅完毕,下一道工序便是搬运。而运输工具大多是独轮车,也有用双轮排车的,能够用拖拉机的极少。
将割下的麦子运到打麦场中,接下来便是摊晒。薅的麦子还有一道工序,那就是用铡刀把麦根铡下来,然后再解开麦捆,摊开来晒。
带穗的麦秸晒得干燥了,人们便套上黄牛或者毛驴,拉着石头碌碡反复碾压,直至麦粒从麦穗上完全脱落。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改革开放促成的社会进步,几乎家家都用拖拉机打场脱粒,这道工序便不再使用牛驴碌碡了。 压扁的麦秸被称为麦穰,将麦穰挑开,再将带糠的麦粒堆起来,迎风扬去麦糠再彻底晒干,之后搬运回家屯集起来,整个麦收才算告一段落。
再后来,又有了被人们称之为“三清机”的脱离机,就不用碾压扬场了,将带穗的麦捆直接放进机器,麦秸和麦粒便会分离。但是用“三清机”脱粒实在是一番繁忙紧张的劳动,而且需要五、六个人协作才能运作,个中滋味的艰难唯经历者始能深味。
如今收麦,除去边角地块道路崎岖处以外,大田里已经很少有人力收割者,薅麦者更其罕见。一旦芒种节气过后,田间便穿梭着大的小的各种型号的收割机,各家所种的小麦几亩也好,十几或几十亩也罢,一个小时顶多几个小时便收割完毕,然后装袋运去场里路边或者平房顶上正屋前厦上晒干收藏即可。昔日被人们视为最繁重的农活,如今完全由机器取代,农人们只在地头等着装袋即可,再不用去从事那镰刀飞舞挥汗如雨弯腰撅腚腿疼腰酸的辛苦劳作了。即使如此,麦收这一农活仍被人们视为最艰辛的劳动,别的不说,单就那烈日下35度以上的高温,就必须要硬着头皮去承受的,更遑论运麦晒麦收集满地散落的麦穰而后翻耕麦茬地抓紧抢种等一系列农活接踵而来呢,须知这些农活都是在烈日曝晒下的高温环境里劳作的。
虽然如今生活之中充满了美好,但是,抚今追昔,我们也不应该忘记曾经的辛苦劳作,真的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从那个年代生活过来的人固然要时常追思一下,而年轻的人们呢,当你们开车奔驰在马路上,瞥见路边农民们虽然用现代方式但依旧在辛苦劳作的时候,是否应该有一点感恩之心?如果遇到农民在路边晒麦,而造成一时交通不便,也请你不要牢骚满腹,小心一点就是了。当然,如果有人太不自觉,因晒粮而阻塞了交通,自会有交警出面处理的。
芒种三日见麦茬。 2020年6月5日,是农历庚子年的芒种季节……(作者:陈洪华)